编者按
尽管希腊伊兹拉岛（Hydra）目前正面临着一个充满挑战的旅游季，但凭借着传奇过往和光彩熠熠的现在——从拜伦勋爵（LordByron）、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Cohen）到杰夫·昆斯（JeffKoons）、卡拉·沃克（KaraWalker）——这座小岛从来不乏传奇作家与艺术家的身影，并且仍在吸引着名流大亨和旅行爱好者们的到来。尽管目前我们仍然无法出国旅行，但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借作者MADELEINESPEED的视角漫游这座梦境般的希腊小岛。
伊兹拉岛的清晨，总是会在小公鸡们过度亢奋的啼鸣声中到来。不久之后，驴子的叫声又开始此起彼伏，接着是一阵阵低沉的蝉鸣，它们随着气温的升高愈发聒噪起来，蝉鸣声回荡在岛上的松树之间。不过，它们最后都会被钟楼传来的声响，以及老人们指间把玩的希腊串珠（komboloi）发出的咔嗒声所取代。坐在港口咖啡馆的遮阳篷下，这些本地居民悠闲地打量着上岛的游客，而游客则在打量着港口边停靠的游艇和渔船。
当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穿着亚麻服装的艺术爱好者，以及举止从容的雅典人走下客船，踏上光滑的鹅卵石台阶时，他们或许会想到曾经来过这里的众多艺术家——从拜伦勋爵、亨利·米勒（HenryMiller），到卡拉·沃克（KaraWalker）。不过，真正让伊兹拉岛在国际上名声大噪的却是歌手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Cohen）。在这里，他遇见了自己的情人玛丽安·伊伦（MarianneIhlen），并在歌曲SoLong，Marianne以及Hey，That’sNoWaytoSayGoodbye中把他们的爱情塑造成了一段传世佳话。当地人会把科恩看作是岛上的荣誉居民，而他的儿子亚当至今还拥有着父亲在20世纪60年代居住过的那栋房子。
受疫情影响，希腊的大部分岛屿都在3月底进入了封闭状态，禁止任何游客进入。但在5月25日之后，这些岛屿已经开始向希腊公民开放，6月15日开始对外国游客开放。即便如此，全球航空旅行的中断仍意味着希腊今年的游客接待量将大幅减少。伊兹拉岛市长乔治·库库达基斯（GeorgeKoukoudakis）表示，该岛90%以上的经济都依赖于旅游业，因此，当地的小企业都很希望外国游客的数量能够尽快回升。“目前来看，这的确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库库达基斯在5月底的电话访问中说道，“但感谢上帝，雅典人已经来了。我们喜欢看到络绎不绝的游客。我们希望再见到世界各地的朋友们。”
休憩时刻
在斯皮利亚上完潜水课后，女孩们正坐在岩石上休息。
伊兹拉岛上没有车辆，而这也是它吸引人的一个因素——就连自行车都是不被允许的。在主港口，一排任劳任怨的驴子，正站在码头边上等待着为客人驮运行李，或是那些不愿走路的孩童。沿着鹅卵石铺设的台阶和小路，前往预订好的酒店或公寓，你会发觉周围的建筑似乎都被冻结在了时光之中。伊兹拉岛的面积约为65平方千米，长居人口约有人。除了主港口和临近的村庄卡米尼（Kamini）——距离海岸只有米，岛上可以乘船或步行到达的地方只有几处海滩。20世纪50年代，伊兹拉岛被列为了希腊的国家级保护区，而岛上所有的新建筑也都因此停工了。为了确保这一政策能在60年代和70年代继续实施，艺术家帕夫洛斯·潘特拉基斯（PavlosPantelakis）把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都献给了这座岛屿的保护事业，时常拿着自己的望远镜巡视着整座小岛，不让任何扩建或翻修工程在岛上发生。
美国艺术家布莱斯·马登与海伦·马登（BriceandHelenMarden）夫妇第一次到这里是在年。当时，他们要去附近的斯佩察岛（Spetses）拜访一位朋友，但海伦发现，所有时髦好看的人似乎都是在伊兹拉岛下船的。后来，这对夫妇也深深爱上了伊兹拉岛，几年后还在这里买下了一栋别墅。布莱斯喜欢在花园的葡萄藤下创作。“他早期的一些画作上还有葡萄沾上的污渍。”海伦说。
海伦也在伊兹拉岛的保护工作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当维珍集团的创始人理查德·布兰森（RichardBranson）试图在卡米尼建造一座豪华度假村时，她加入了当地居民的抵制行动中。“布兰森没有坚持太久，”她说，“他一看到这么多人反对，就知道这个项目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跟你聊这些的时候，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从别墅漫步到港口的情景了，后面是我熟悉的那间老药房。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希望，今年夏天我们还能回到那里。”她叹了口气说。
黄金时刻
伊兹拉岛主港口的东侧。这些独特的灰色石屋是18世纪的富商们建造的。
港口周围的最佳漫步时间是在咖啡馆开门前的清晨，此时，岛上的人还在安睡，Amalour酒吧也刚刚退去昨晚狂欢的氛围——这家开在港口旁的酒吧每晚都一座难求，顾客们需要挤在狭窄的街道里排队等位。漫步到斯皮利亚海滩（Spilia），从礁石上跳入海中游个泳——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能让人感到神清气爽的了。不远处，一艘艘渔船正在陆续回港，准备卸下当天的收获。到了日落时分，年轻的希腊人，还有被阳光晒得头脑发晕的游客，都会聚集在岸边，一边喝着从岛上超市买来的Alfa牌冰啤酒，一边看着当地的男孩们从高高的悬崖上，跳入浪花激荡的深蓝色海水中。
岛上的希腊餐馆DouskosTaverna（又叫XeriElia）给无数客人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这家餐馆里种满了葡萄藤，老板斯塔夫罗斯·杜斯科斯（StavrosDouskos）会用他标志性的腼腆笑容迎接你。他的家族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近年。杜斯科斯的父亲就坐在鱼缸旁的一个座位上，时不时地会去给那些正在表演传统民间音乐的演奏者们斟满酒杯。兴高采烈的客人们会一直在这里待到凌晨，餐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烤羊排、鲜蔬沙拉、炸土豆，还有一整条切成薄片、闪闪发光的海鲷。
在这里，20世纪60年代的那些名流们会聚集在一起大声歌唱，而莱昂纳德·科恩就在一旁弹着吉他。这当中有澳大利亚作家夫妇乔治·约翰斯顿（GeorgeJohnston）和查米安·克利夫特（CharmianClift），玛丽安·伊伦（MarianneIhlen），有时还有艾伦·金斯堡（AllenGinsberg）。菜单的背面印着科恩未发表的一首诗，诗中写道：“他们仍在杜斯科斯餐馆（科恩把‘Douskos’误拼成了‘Dusko’s’）里歌唱/在这古老的松树下/在这满天繁星的深夜中。”
早在20世纪30年代，伊兹拉岛画家尼科斯·哈吉基里亚科斯·吉卡斯（NikosHadjikyriakos-Ghikas）就已经邀请过一批外国艺术家来岛上。据说，年轻的科恩也曾来到吉卡斯这座拥有40间房的豪宅，希望在此居住一段时间，为自己的艺术创作养精蓄锐，但却被吉卡斯的管家拒之门外。六个月后，这座别墅被一场大火烧毁了，有人说这是因为科恩的诅咒。如今，这处废墟仍然保留在卡米尼港的山坡上。
季风气候
（左上起顺时针）：海浪撞击着斯皮利亚海滩的礁石；在夏季的几个月里，盛开的粉色木槿会沿着伊兹拉岛的白色墙壁探出头来；伊兹拉岛港口附近，一堆渔网被铺在岩石上等待晾干；傍晚时分，游人可以沿着海岸边的一条小径漫步。
正是在吉卡斯的别墅中，亨利·米勒认识了20世纪30年代希腊文坛的两位领军人物——评论家乔治·卡辛巴利斯（GeorgeKatsimbalis）和诺贝尔获奖诗人乔治·塞菲里斯（GeorgeSeferis）。在别墅的白色露台上，英雄、旅行作家帕特里克·雷·弗莫尔（PatrickLeighFermor）、他的摄影师妻子琼·雷·弗莫尔（JoanLeighFermor）、画家约翰·克拉克斯顿（JohnCraxton），以及作家劳伦斯·达内尔（LawrenceDurrell）和他的家人，都曾望向窗外，看着那些白色的帆船在蔚蓝的海面上划过。
“想要不被莱昂纳德·科恩的歌曲BirdonaWire的创作灵感以及吉卡斯、帕迪·雷·弗莫尔（PaddyLeighFermor）、达内尔家族的经历所影响是很难的，因为他们都曾和这座小岛也有过不解之缘。”画廊经营者萨迪·科尔斯（SadieColes）说。他在岛上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年，艺术赞助人及收藏家波琳·卡尔皮达斯（PaulineKarpidas）邀请了15名年轻英国艺术家到她的HydraWorkshop举办作品展，这个艺术空间位于港口西侧，以前是一间造船工坊。这些艺术家中有特蕾西·艾敏（TraceyEmin）、达米恩·赫斯特（DamienHirst）、加里·休谟（GaryHume）、莎拉·卢卡斯（SarahLucas）以及吉莉安·威尔（GillianWearing）。科尔斯策划了这次展览，卡尔皮达斯招待了艺术家们，开幕式上还请来了一些作家和策展人。
科尔斯表示，卡尔皮达斯的想法是为艺术家们创建一个周末沙龙，“分享伊兹拉岛的美景，分享关于艺术的想法和思考，庆祝并赞美艺术本身”。此后，这项展览连续举办了19年，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Prince）、内特·洛曼（NateLowman）和雷切尔·范斯坦（RachelFeinstein）等当代艺术家都曾在这里展出过作品。
黎明破晓
（左上起顺时针）：一把靠在墙边的椅子正在等待修理，这个小渔村就坐落在伊兹拉岛主港口附近的山坡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色彩鲜艳的百叶窗上，伊兹拉岛上的建筑都是受保护的，该岛已被列为希腊的国家保护区；一位渔夫把清晨的收获分成了几等份；杜斯科斯餐厅为晚餐客人预留的一张桌子。
年轻的英国艺术家们开始成群结队地来到岛上，他们喜欢坐在Pirate酒吧铺设着白色坐垫的座位上聊天，而在此之前，港口上每天的重头戏就是那些来来往往的船只——伊兹拉岛的商业实力和强大船队，曾为它赢得过“小英格兰”的绰号。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岛上的商人们打破了英国的封锁，将食物运送到法国和西班牙，并因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和许多人一样，我和我的家人15年前就开始到伊兹拉岛度假了。每年夏天，父亲都会步行到港口东侧的海军博物馆，姐姐会尽职尽责地陪着他，而我们其他人则会溜去海滩玩。傍晚时分，他们会到普拉克斯海滩（Plakes）的餐厅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这里有我品尝过的口感最清爽的炸西葫芦。在喝第二瓶桃红葡萄酒的时候，父亲就会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伊兹拉岛船长们的英雄事迹。
如今，海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使命。在我与市长库库达基斯的电话采访中，他兴奋地告诉我，本季的第一艘游艇刚刚停靠在了码头。这艘名为“Guilty”号的游艇属于希腊裔塞浦路斯大亨、艺术收藏家达基斯·乔努（DakisJoannou）。乔努委托他的老朋友杰夫·昆斯（Je?Koons）把它变成了一件移动的艺术品——停靠在冷白色的港口，“Guilty”号周身的彩色几何图案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上图）每日供应新鲜水果和蔬菜会通过货船从内陆运到这里，为岛上的商店补货。（下图）普拉克斯海滩旁的四季酒店会在午餐时提供消暑降温的西瓜。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乔努就是这里的常客了。8年，他说服当地政府，把一个废旧的屠宰场改造成了艺术空间，名字就叫TheSlaughterhouse。卡拉·沃克、琪琪·史密斯（KikiSmith）和道格·艾特肯（DougAitken）等世界知名艺术家都在这里办过展览。每年6月，在结束了忙碌的巴塞尔艺术展后，艺术行家们便会来到这里，让自己放松一下。昆斯原定于年在这里举办展览，但受疫情影响，这场展览被推迟到了年。
早年间，乔努会在海边摆一张能坐下人的长桌。“所有人都聚在那里。当地人、艺术家、雅典人。”他回忆道。开幕派对虽然受到了如此热烈的欢迎，但伊兹拉岛的公寓和酒店却并没有足够的房间来接待所有客人，更不用说餐厅了。“年原本是要办杰夫的展览——如果他来了，情况肯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笑着说。
对于开幕派对，乔努最美好的回忆之一是在年，当时，艾特肯翻新了一艘停运的客用渡轮，并在其中设置了一个带有灯光效果的舞台，可以容纳名观众，就像一座移动的多媒体剧院。乔努驾着渡船绕岛一圈，到了另一个港口，观众们都下了船，然后沿着烛光闪烁的小巷走回到了TheSlaughterhouse艺术空间。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你也成为这个作品的一部分，”艾特肯说，“我想找到一种方式，为这个地方的风景、神秘和微妙之处赋予生命。”
亨利·米勒在游记《马洛西的巨人》（TheColossusofMaroussi）中写道，这里的“野性和赤裸裸的完美”来自于海盗般的岛民精神，“讲述伊兹拉岛民的英勇事迹，就像是在书写一本关于疯子们的传记，你需要用火焰在苍穹上写下‘勇敢’这个词”。
在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伊兹拉岛上的度假别墅虽然仍处在关闭状态，大部分游艇也都闲置在港口，但当地人却还是喜欢坐在那几家全年开放的临港咖啡馆里，慢悠悠地喝着希腊咖啡，把玩着手里的串珠，扫视着海面上可能出现的船只。正如科恩在杜斯科斯酒馆写的那首诗中所言：“他们派人来找你了/电话已经打了过来/他们不会永远等待/他们甚至已经不再等待。”
撰文MADELEINESPEED
摄影ROBBIELAW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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