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子，原名顾盼，年生于苏州，现居北京。诗人、散文家、水墨工作者。新时期文学横跨三代诗歌的代表诗人之一，代表作《三原色》。二十一世纪文人画的代表性画家之一，多次参加国内外画展。著名作家。出版有诗文集《纸梯》《怀抱公鸡的素食者》（英文版）、《明月前身》《手艺的黄昏》《偏看见》《缺一块的拼贴画》《江南话本》《云头花朵》《西来花选》《鱼米书》《中国后花园》《好吃》《不寒窗集》《正经》《好花好天》《册页晚》等18种，另有话剧剧本《南方》《鸡狗》《一边的走马灯》等若干部。
古怪精灵车前子
——读车前子的画
大凤
我认识老车，先是十八年前认识了他的诗文，然后才认识了他的画。他的文字是成了精的，似乎是写在了纸上的明月前身。他的画一出世也成了仙，似乎经过月光浸泡，隐秘，独立，超脱，有一种自在美，看一眼，就打心底里喜欢。牛人不装牛，才可爱，一装就没意思了，就寡淡到掉了舌头。老车的画，就是那种很牛但不装牛的那种，一根线，一块墨，一点彩，点到为止，点不到也为止，全然自己的内心。他的画不大，笔墨宣纸节约到吝啬，但实在是有意思。最有趣的是，老车的画竟然有一种羞涩在里面，笔墨之间往往忽然就来了一股子猛劲，极有美学上的弹性，一个那么性情的人，骨子里竟然是害羞的，画着画着，他就羞涩了，我就觉得有趣。其实，他曾是仗剑远游大碗喝酒的侠客，历尽沧海归于平淡，低调成了降落于世内的高人——武侠小说里，高人都有点瘦弱、有点残缺、有点神经质——老车自称散文人，请注意，是“散”文人，不是“散文”人。
老车画画，透着仙气，他的书法也是，散淡到一种随性随心，似乎不能用哪一种画理画论来衡量他，不讲法，更不讲理，也许，不把画当画来画才能画好画，跳出画的三界之外，不在概念框子的五行之中，无招胜有招，甚至在意念之中就完成了，我觉得这正是老车的好玩之处。似乎只能这样解释了，老车一开始就进入了画境，且毫无障碍地进入了“独立”。也许有人觉得他的画如他的诗一样玄奥到“前卫”，事实上，我觉得他的画不是前卫不前卫的问题，而是“独立”的问题，一开始就是“独立”的，怎么解释呢？只能归结于他那“天杀的”诗人思维吧，毫无来由的，不讲理的，想抓抓不到，想说说不出，想挠挠不得，但就是这么妥帖的恰合人意。什么都交代给你了，喂你糖水盐水辣椒水，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饱食麻辣盐水蜂蜜杏仁鸭。我喜欢隐秘的感觉，空灵到有点“隔”的感觉，类似于隔靴搔痒，又像是隔山打牛，但背景一定是真实不虚的，一定是丰富深邃的，一定是经得住琢磨耐得住品味的，就像披满月光的山体。
我琢磨老车为何会有这种拗口却又如此过瘾的“独立”，他是苏州人，苏州嘛，越台名士之地，线装书里的书签，盛产文人才子，他们直接玩出了一个民族的风雅，冒着热气，但外皮是冷的，有时还带着点吴越之地的剑气和辣味，这实在是一种文人的“格”，是格调的“格”，亦是性格的“格”。从地理文化性格上理解车前子的“独立”，“独立”就不难理解了，生产什么东西，地茬很重要，就像红糯米和它的酒。形容老车，我觉得用古怪精灵四个字比较好，大脑壳，头发短，脖子长，身瘦，腿恙，留有八大山人的胡须，相貌奇古，瘦皱漏透，有点阴气，一看，挂不住目光，再看，有趣，有点老醋茴香煮花生的味道，细看竟有一种别样的俊美，似老橄榄，微苦中透着醇厚——不是我说的，是许多朋友都这么说。一个男人的味道，也许真的不在于你的脸有多美你的肉有多鲜，而且，尤其是一个才子，一个吴越才子，一个真正才情横溢的吴越才子，外形过于完美或许就是不完美，就少了才子的那种味道，老车不是那么完美的身体大约就是一种江南才子的味道吧。缺而才情横溢，这样的才子才配叫做才子，什么都给你了，味道太足了，恰恰就没什么味道了，没有味道，人就无趣了，味道真是一件很难说清楚的事，就像诗，就像画，就像音乐，就像指尖的风、鬓边的云，如此说来，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美丑也许没那么重要，大约要有些味道才好。绘画是隐秘的，或者说，一切艺术都是隐秘的，是纯个人的一种内心体验。老车的画，全然脱略物象形似直入心境，笔墨中有一种干净的玄机或者说禅机在，有一种不可说也说不清的东西在，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似乎每一笔每一墨都有自己的前世今生，似乎怎么画都成。这完全是另一种绘画语境，我觉得，这才是车前子的味道，但前提是没有所谓的“抱负”，从好玩的角度上看，诗与画的“抱负”大约就是包袱。
老车赠我新出诗集《正经》，应我要求题诗扉页：“大生命需要睡眠/以前，是个海”。一个“不正经”的人为自己新出的诗集取名《正经》，多么好玩啊，我觉得，整个名字取得妙，在调侃的诗歌语调中抵达了一个诗人“独立的”严肃。说到底，画与诗歌一样，皆是为自我内心插图，老车的画，如果说是以画的独立进入诗歌的语境，毋宁说是以诗歌的独立进入画的语境，一个人，在二者之间玩的不是穿越，而是散步，不是锻炼腿脚的那种散步，是闲庭信步的那种散步。
年2月26日夜于石头小记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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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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