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玻利维亚左翼在遭“政变”下台一年后东山再起，在拉美政坛具有重要“风向标”意义，不但有助于玻利维亚国内局势尽快重回正轨，还有望给近年来陷入低谷的拉美左翼运动注入一剂“强心剂”。不过，在当前复杂局势下，阿尔赛的执政之路并非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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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利维亚在经历一年多政局动荡后，终于在10月18日举行了大选。左翼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前经济部长路易斯?阿尔赛胜选，帮助左翼再度掌权，成为拉美政坛具有“风向标”意义的重要事件。
南美“小国”的重要选举
玻利维亚是南美洲的内陆国家，矿产、油气资源丰富，但经济发展始终不尽人意，长期是南美洲最贫穷的国家。这种情况直到年左翼总统莫拉莱斯上台执政才有所扭转，这位玻利维亚历史上的首位印第安人总统主张走“社群社会主义”道路，力推资源国有化和土地改革，带领玻利维亚实现年均4%以上的经济增长，贫困率从60%以上降至30%左右。莫拉莱斯本人也成为与委内瑞拉的查韦斯、巴西卢拉、厄瓜多尔科雷亚等齐名的拉美左翼运动领袖，引领了拉美持续十余年的左翼“粉红浪潮”。
但是，玻利维亚的发展势头却因为年的一场“争议”大选以及随之引发的动乱戛然而止。年10月玻利维亚举行总统选举，总统莫拉莱斯胜选后却被受邀观选的美洲国家组织指控“舞弊”，反对派借机发动持续月余的暴力示威，军队也向莫拉莱斯发起“逼宫”，令莫被迫辞职并流亡海外。时任第二副参议长阿涅斯宣布接任“临时总统”并承诺重新大选，但受新冠疫情影响，选举数度推迟，玻利维亚亦陷入持续政治动荡。
最终，玻利维亚最高选举委员会敲定10月18日为大选日期，希望以此为玻利维亚一年多的乱局画上休止符。左翼“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党推举现年57岁的前经济部长路易斯?阿尔赛为总统候选人，对阵前总统卡洛斯?梅萨、大商人费尔南多?卡马乔等右翼候选人，令此次大选成为决定玻利维亚未来“向左还是向右”的关键选战。
投票开始后，阿尔赛一路领先，玻利维亚最高选举法院公布的85%计票结果显示，阿尔赛已获54%选票，领先第二名梅萨达25个百分点。根据玻利维亚总统选举规则，候选人在首轮选举中得票超50%，或超40%且领先第二名10个百分点以上，即直接胜选。考虑到剩余选票均来自左翼“铁票仓”的农村地区，阿尔赛高票当选已无悬念。尽管最终计票结果还需数日方可正式公布，但得票第二的候选人、前总统梅萨已承认败选，临时总统阿涅斯以及负责监督选举的玻利维亚天主教会也表示该结果“准确透明”。
正在阿根廷接受政治避难的玻利维亚前总统莫拉莱斯举行记者会对阿尔赛表示祝贺，并称将“很快回国”。阿根廷、墨西哥、古巴、委内瑞拉、尼加拉瓜等拉美左翼政府均第一时间向阿尔赛发去贺电。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称阿尔赛的当选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古巴国家主席迪亚斯?卡内尔则盛赞“玻利瓦尔主义理想的复兴”。地区右翼见选举结果已定，也纷纷向阿尔赛表示祝贺，秘鲁总统比斯卡拉表示愿继续与玻利维亚深化双边合作，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阿尔马格罗称“坚信这一民主进程将为玻利维亚带来繁荣”。美国特朗普政府曾将莫拉莱斯政府的下台称为“西半球民主的重要事件”，如今面对莫拉莱斯的继任者即将重新掌权的事实，也不得不降低调门。美负责西半球事务的代理助理国务卿迈克尔?科扎克说，“已准备好与玻利维亚在自由公正的投票中选出的领导人就人权、民主和经济繁荣开展合作”。
左翼“翻盘”来之不易
年左翼被迫下台后一度遭右翼临时政府“清算”，前总统莫拉莱斯被以“煽动叛乱和恐怖主义罪”起诉、通缉，包括前前政府部长卡洛斯?罗梅罗、前农村发展部长塞萨尔?科佳里克等多位前左翼高官被逮捕，就连阿尔赛本人也在从阿根廷回国参选时受到“渎职”指控。在这样困难局面下，左翼仍能在选举中获胜，得益于多方面原因，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首先是“天时”。此次大选正值新冠疫情来势汹汹，右翼临时政府抗疫不力，确诊病例逾14万，死亡人，令玻利维亚陷40年来最大经济危机，衰退达6.2%，贫困人口占比再度飙升到60%以上，极大冲击右翼执政根基。而右翼临时政府最重要的外部支持力量、长期在暗中“压左扶右”的美国也深陷疫情泥淖和大选乱局无心“南顾”，让左翼得以在重重“围剿”中顺利突围。
其次是“地利”。阿尔赛虽以挑战者之姿参选，却实为“主场作战”。左翼“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党连续执政14年，根基深厚，此次更在土著社群、农民社团和工会支持下全面动员，充分调动了广大农村和城市中低阶层支持力量。反观右翼梅萨、卡马乔等候选人仅在苏克雷、圣克鲁斯等大城市有支持者，且力量分散、相互倾轧，令左翼获得了“农村包围城市”的优势地位。
最后是“人和”。阿尔赛为人低调谦和、能力过硬，是原左翼政府中少有的技术型官僚。他在英国华威商学院取得经济学硕士学位，曾有过20多年在玻利维亚中央银行和世界银行担任管理职位的经历，并多次代表玻利维亚参加国际金融学术活动。他在至年、年两度出任经济部长，主导了玻利维亚天然气、矿产国有化进程，他重视改善分配，兼顾市场开放，任内助玻利维亚累计实现经济增长%，极端贫困率从38%降至15%，被誉为玻利维亚“经济奇迹之父”。此次参选更得到仍在底层民众中享有盛誉的前总统莫拉莱斯全力支持，可谓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执政挑战颇多
玻利维亚左翼在遭“政变”下台一年后东山再起，在拉美政坛具有重要“风向标”意义，不但有助于玻利维亚国内局势尽快重回正轨，还有望给近年来陷入低谷的拉美左翼运动注入一剂“强心剂”。不过在当前复杂局势下，阿尔赛的执政之路并非坦途。
玻利维亚局势动荡一年有余，示威、骚乱和暴力冲突此起彼伏，经济陷入倒退，今年又遭新冠疫情重创，发展前景不容乐观。虽然阿尔赛在胜选演说中表示将努力弥合国内政治分歧，组建团结政府，致力于振兴经济、改善民生，全力抗击新冠疫情，但显然并非易事。
其次，如何处理与前总统莫拉莱斯的关系也可能成为棘手难题。阿尔赛在20日接受路透社采访时称莫拉莱斯在他未来的政府中“不会扮演任何角色”，似乎有与莫拉莱斯保持距离的意味。但技术官僚出身的他此次能够胜选很大程度上要仰仗莫拉莱斯的力荐，未来想要顺利施政，也不得不借助莫拉莱斯在底层民众中的超高威望来巩固“基本盘”。如何能在平衡与前总统关系的同时给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打上自己的“烙印”，可能是阿尔赛需要认真思索的问题。
另外，美国因素也将是阿尔赛“绕不过去的坎”。玻利维亚在莫拉莱斯政府时期曾坚定奉行“反美”政策，令美心生不满，莫拉莱斯遭遇“政变”下台一度让美“幸灾乐祸”。美也趁机加大对右翼临时政府的扶持，拉其加入美主导的“美洲增长计划”，鼓动玻利维亚与委内瑞拉断交、驱逐古巴医生，协助美打压拉美左翼。如今左翼大选获胜，美断不愿见辛苦扶持的右翼政权就此下台、好不容易在拉美“后院”拔掉的反美“钉子”再次冒头，因此不会放弃对玻利维亚未来左翼政权的打压。
面对重重挑战，意识形态色彩并不浓厚的阿尔赛可能选择奉行更加务实的温和左翼路线，在弥合与反对派矛盾的同时着手改善对美关系，但也因此可能与包括莫拉莱斯在内的党内激进左翼派别产生路线冲突，这也给他的执政前景蒙上阴影。
吕洋：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吕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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